戶外品牌PATAGONIA成立於一九七三年，一直都致力保護環境，研發極具創意而減低對環境傷害的產品。自創立以來，品牌的企業理念總監VINCENT STANLEY便一直為公司傳播可持續發展 理念、道德商業模式和環保行動，激勵世界各地的企業採取更具道德和環保意識的經營模式。除此之外，VINCENT STANLEY擔任耶魯大學商業與環境中心的駐校研究員，以教育的方式與人交流道德與環保責任的商業模式。這次《MILK X》有幸訪問VINCENT STANLEY先生，了解他對環保、生產上的故事和看法。

TALK TO VINCENT STANLEY

PATAGONIA DIRECTOR OF PHILOSOPHY

X：《MILK X》

V：VINCENT STANLEY

X：你與YVON CHOUINARD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為什麼當時決定一同工作和創業？

V：在PATAGONIA成立之前，我是在CHOUINARD EQUIPMENT工作。當時我還很年輕，國家正值經濟衰退。在此前，我在洗車店工作，如果在登山裝備公司工作，收入會更高。就這樣，我在PATAGONIA度過了五十二年的時光。我們於一九七三年創立了這家公司，這段經歷非常豐富精彩。

X：你會怎樣形容YVON CHOUINARD？他的性格、理想怎樣影響PATAGONIA？

V：YVON的性格和理念影響了PATAGONIA，他原本是一名登山者，事實上，他開始登山也是因為在十多歲時對飼養獵鷹感興趣。他當時只有十四、十五歲，他會去獵鷹的巢穴訓練獵鷹，你必須每天花很多很多時間陪伴這隻鳥，才能讓牠信任你。並且當你放鳥出去讓牠回來的時候，牠也會回應你。我認為他與自然界以及與人類之間的這種關係，以及他堅定地相信自己和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方式，對公司產生了重大影響，也讓我們其他人深受感動。

X：PATAGONIA看重自然與人的關係，這個核心的理念怎樣影響了你？

V：我剛開始在PATAGONIA工作時還很年輕，在某種程度上，PATAGONIA孕育了我，我對世界的許多看法都源自於我們在PATAGONIA工作。我們剛開始的時候，是一群登山客和衝浪者。我們非常熱愛自然，也熱愛體驗自然世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熱愛也不斷演變。隨著業務的發展，我們開始意識到，生產服裝的一切都會對環境產生影響。所以，我們花了一段時間才學會如何與生產服裝的工廠或生產布料的工廠合作，以減少我們對環境的影響。

X：在推動環保議題的同時，PATAGONIA也面臨著市場與商業利益的考量，您是如何平衡這兩者的？

V：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把訂單交給工廠，直到我們發現種植棉花有許多問題，比如是大量使用化學品會破壞環境，我們才真正去找供應商，告訴他們我們想使用有機棉。這是一個不斷嘗試和學習的過程，因為你不能介入別人的生意，然後告訴他們你必須這樣做。你不得不問，工廠能不能合作做出一個既有利於環境又有利於企業的重大改變？這個很有意思。在過去，我們常常把它看作是商業、環境和社會效益之間的平衡，但實際情況是，隨著你在商業領域積累了更多經驗，你開始對自己設下限制，比如說只能用再生紙，或者開店時必須使用不會損害環境的再生材料、油漆和飾面。施加這些限制，你也會被迫創新。當你被迫創新時，這最終會體現在你提供的服裝、產品和服務上，反而是對企業有利。因為它能讓你保持清醒，保持警覺，也能幫助你創造出對顧客有吸引力、員工信賴的產品。

X：在管理PATAGONIA的過程中，你認為哪些理念或價值觀是最重要的？

V：有趣的是，我們有五個核心價值觀，品質是第一位的，因為這是我們與客戶之間最重要的關係。環保主義非常重要，世界上的正義、社會正義同樣重要，但公司內部每個人所認同的價值觀並不受傳統束縛。這意味著我們可以跳脫常規的來解決問題。所以這就是我們最珍視的價值。

X：剛剛談及品牌會跳脫常規的解決問題，可以和我們分享開發、生產產品的故事嗎？

V：我們做羊毛生意，例如羊絨山羊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是對待這些動物的方式，還有對草原和山羊飼養方式。我們研究了這個問題，因為人們都喜愛羊絨，所以我們開始發展再生羊絨，利用現有的羊絨，打造了一條毛衣生產線。我們也會考慮，如果我們要求人們少買一些，多消費一些高品質的產品，那麼經久耐用的產品就變得很重要了。如果你的產品設計使用壽命為十年或十五年，買家在一兩年後不想穿了，或許是體重變了、不再喜歡紅色，那該怎麼辦？因此，擁有向顧客提供衣服進行二次銷售的能力至關重要。

X：你會怎樣看現時的「快時尚」？

V：我認為快時尚是一場環境災難。生產服裝對環境影響巨大，而廉價生產服裝對縫紉工人的影響也​​很大。在美國，快時尚服裝平均穿三到五次，然後就被丟掉了。所以，它們是一次性服裝，耗費太多的人力、勞動力和環境成本，因此生產這種服裝是錯誤的。

X：作為公司管理層，可以和我們分享當中一些特別的經歷或故事嗎？

V：我認為對公司和我個人而言，最重要的故事之一就是我們向有機棉的轉型。當我們發現傳統棉花的危害時，其中的化學物質對環境非常有害。我們最終採取的措施是解僱員工，我們的員工說：「改用有機棉的成本更貴，也缺乏相應的基礎設施，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PATAGONIA脫穎而出？我們最後決定用大巴把四十名員工一次送到棉花產地聖華金谷。坐巴士穿過那片土地，你甚至能聞到工廠使用化學物質的味道。如果你用手去挖土壤，你就知道那裡沒有生命。當人們從那次旅行回來後，公司裡的每個人都在兩年內參加了一次這樣的旅行。他們會說，這真的很辛苦，但這非常重要，而且公司正在做正確的事。所以，這個故事的重點是，我認為我們所打造的文化對公司的成功至關重要。這很不容易，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展，但最終員工會感受到一種在處理傳統商業問題時無法獲得的可能性。你拓展了他們對世界可能性的理解。我們能夠拓展業務的可能性。有趣的是，我們很久以前就改用有機棉了。幾年前，我們的許多衣服都來自油井，因為尼龍和聚酯纖維的纖維主要成分是石油。三十年來，我們一直在使用再生材料。我們過去用40%的再生材料來製作尼龍和聚酯衣服，因為這是我們在不犧牲性能的前提下所能做到的最好水準。幾年前，我們覺得這還不夠。我們應該研究如何用100%的再生材料來製造尼龍和滌綸，同時又不犧牲任何性能，保持相同的品質。我們合作的一些主要工廠仍在使用煤炭。我們會幫助他們找到使用再生能源的方法。我相信整個過程有很多困難，就像剝洋蔥一樣。每次你以為已經到了核心，又會遇到下一個問題。

X：在你有沒有一些經典的智慧或金句，是在困難時刻激勵自己或團隊的座右銘？

V：我寫了兩本書，一本是《RESPONSIBLE COMPANY》，另一本是《THE FUTURE OF THE RESPONSIBLE COMPANY》。我們用YVONNE CHOUINARD的一句話作為開篇，它來自加拿大一位環境保護領域的領導者名叫GERALD AMOS，他說：「THE MOST IMPORTANT RIGHT WE HAVE IS THE RIGHT TO BE RESPONSIBLE. （我們最重要的權利就是承擔責任的權利。）」我認為這一點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美國和西方國家認為責任是一種負擔，它是你不開心時要做的事，但責任其實是人類非常重要的需求，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

X：了解到你重視自然與人類之間的關係，以及人類對自然的責任，這種「責任感」是從哪種哲學中得到啟發？

V：在任何哲學中，在資源的概念中都有類似的部分。我認為它與古代智慧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繫，比如是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也與美國的HENRY DAVID THOREAU、RALPH WALDO EMERSON等超驗主義作家相關。